野上枳

文/野上枳

＊同居paro
＊温馨向/张起灵视角/烤奶七分甜的甜

经常会想，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脑袋里空空荡荡的感觉很不好，好像自己被时间隔离了，即使我清楚地知道自己还活着。
是的，我又失忆了。

所以我想，是不是应该写点什么来缓冲这种无力感。就算有一天，我再一次什么都记不起来，至少从现在开始到那个时候的这一时间段里，我还能握住一些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20XX年X月X日

和我生活在一起的这个人叫吴邪。
我已经记不得第一次见他是什么样子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的潜意识告诉我他和我之间发生过很多事情。
在我意识到我再次失忆的那天下午，吴邪推门回家，我一脸漠然地望着他。
他也怔怔地看着我，看起来似乎是十分熟悉我这副模样，苦笑道：“小哥，你又失忆了啊。”
眼前的这个人，虽然笑着，却比哭还难看。
他看起来好像比我还难过。
但是下一刻的他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进了厨房，熟练地围过围裙，开火下面。
我坐在沙发里，静静地凝视着他系着围裙的背影，总觉得记忆深处这个场景十分熟悉，好像在过去的很多年里经常发生。
我和吴邪正对着餐桌吃饭。
面前的阳春面热气腾腾，糊住了双眼，让我看不真切。
“小哥，你还记得小花吗，对，就是我们对门的那个邻居，他说明天要给我们送只腊鸭，明天我不在家的话，你记得给他开一下门……
“这个周末天气好的话，你可以爬上去把家里的窗帘卸下来扔洗衣机里转一转，毕竟也有几个月没洗有点落灰了……”
吴邪在吃面的时候会断断续续地和我讲话，而我通常只是听着，并不作答，这让他看起来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收起碗筷，我去洗碗。这自然而然的，似乎是一种习惯了。

20XX年X月X日

虽然房子是很标准的两室一厅，但家里只有一张床。这很明显，我和吴邪一直以来都睡在同一张床上。
可我总觉得吴邪睡得很勉强。
昨天晚上我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听浴室里他洗澡的“哗哗”水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发乱。
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失去记忆这件事情的，可能是因为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在看到吴邪露出很难过的那种表情的一瞬间，我居然也跟着不由自主地难过起来。
等吴邪洗澡出来，我把书一合，关灯睡觉。
吴邪侧过身去，躺在离我很远的地方。
我是一个很容易感受到周围环境动静的人，这样安静的晚上当然更是。透过床被传来的是吴邪身子几不可闻的抖动。
于是我喊他，“吴邪……”
他听到我叫他，立刻又屏住了呼吸，不再发出一点动静，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很想帮他把身子捋过来，躺平了睡。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有动。
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听身边的人呼吸一点一点慢慢变得均匀，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于是我将他的身体慢慢掰过来，转向我。
在转过来的过程中，他不可控制地靠在了我的身上。
我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脖子却感觉被什么勾住了。我再次睁眼，发现那是吴邪的胳膊。
耳边是凑得很近的鼻息声，很安稳，接着我听到他喃喃地叫了一声，“闷油瓶……”含混在口中，仿佛来自遥远的梦。
我知道他这是在叫我。
能用这样依恋的语气喊出的名字和如此安心地抱在怀里的人一定是同一个人。

20XX年X月X日

又有些日子没有记录了。
因为日子还是这样过，一天一天，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渐渐有些理解为什么吴邪会叫我“闷油瓶”了。
两个人一起待在家里的时候，其实没什么话好说。或者有时候就是吴邪在说话，我就安静地听他讲。他也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好像两个人一直以来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
但我到现在都还是忘不了那天最开始吴邪看到我的神情。
我时常会想，为什么他要露出那副表情呢？
可有些问题，我不会问，他也不会说。

20XX年X月X日

我们家附近有一个很大的菜市场，我和吴邪经常会去那买一些时令蔬菜或者新鲜的肉。有时候是他去，有时候是我去，只有偶尔会两个人一起去。
今天下午吴邪在门口穿鞋准备出门。
我问他你要去哪，他说去买点晚上烧的菜，冰箱里没有存货了。我想了想，于是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很明显有点愣住了，等我也穿好鞋推出门去，他才反应过来。
我其实不太会挑菜，就摊开袋子在旁边看吴邪。
吴邪挑选西红柿的时候样子很认真，一个一个翻来覆去地观察，然后把那些饱满圆润的西红柿放进我举着的袋子里，再仔细看一下个数，觉得差不多了，于是付钱离开。
菜市场是一个人声很嘈杂的地方，但是我总觉得他走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甚至会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路过一个摊子的时候，我的目光在一堆蘑菇上扫了一眼。明明是这样微小的动作吴邪却能看得到。他抬头看着我，我点了点头，于是他就去挑蘑菇。
我忽然想，也许两个十分熟悉的人之间本就无需有太多的话。即使什么都不说，对方还是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究竟是要到怎样的程度才会有这番默契呢？
从菜场回去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我和吴邪并肩走着，夕阳从我们的背后打下来，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映在柏油路上。
我靠过去，轻轻地牵住了他的手。
掌心中的那只手顿了顿，但并没有撒开我。
那时候的我忽然觉得，我这一握，是握住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20XX年X月X日

今天我听到吴邪在讲电话。通过听筒传来的是个中气十足的中年人的声音。我知道那个人是谁，是我们的朋友，叫胖子。
“天真啊，小哥这样子都是第几次了啊……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你有没有……那你想……”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我听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我能有有什么办法啊……”吴邪看了我一眼走去阳台，但风还是将他的声音吹进我的耳朵里。
“如果有一天，他再也不会失去记忆了，那就好了……”这是我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我打开了电视。
电视里嗡嗡的不知道在放什么。
我到底失忆过多少次我自己都说不上来了，但我听着电视声和吴邪讲电话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忽然想，如果我又一次什么都记不得了，那是不是就意味着我和吴邪之间又要从头来过。
比如那次夕阳下的牵手，也许忘记了这次，今后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而对于我来说我只是忘记了这样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情，但对于吴邪，他到底是经历了多少次这样一片空白的我，那个时候才会难过的好像是要哭出来。
第一次，居然会这样希望自己不要再次失去记忆，就当是为了某个人。

20XX年X月X日

今天和吴邪接吻了。
把他圈在怀里的感觉很好，好像就这样过了很多很多年，他的身上是很熟悉的味道。
然后我和他讨论起失忆这个问题。
他拿出一张纸给我，上面记录着每一次我失忆的时间点，想从中找一找有没有周期。
但时间点与时间点之间毫无规律可循。他叹了口说：“没有规律的。我找了这么多年，要是有，早就找到了。”
我低头看他，再次吻住了他。
他的睫毛离我很近，在我眼前一动一动。
“至少现在的我记得你。”

20XX年X月X日

每次一提到失忆这件事的时候，我和吴邪之间就会形成一种很微妙的气氛。每个人都不想提起这件事，却又不得不提出这件事。
两个人还要表现的不那么痛苦。
但我想，也许我已经找出了那个解决办法。
就算明天的我就会失忆，但至少我还有这本日记。
如果我在这本日记里写下想要告诉失忆后的自己的话，那也许我就不需要再重来一次了。
当然我也知道，失忆后的我和拥有记忆的我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但至少我需要告诉他最重要的东西。
希望那时候的我看到这一页的时候，可以看到下面这句话：

和我生活在一起的这个人叫吴邪，我喜欢他。


-完-
2017.02.26